柿子红了
2013-03-29 14:12:51   来源:鲁永利   评论:0 点击:

八月十五月儿圆。清凉凉的秋风,给人们送来了丰收的喜悦。天是蓝的,云是白的,大地依然还是绿的。柿子从密匝匝的绿叶中露出红红的脸蛋。秋风,寒露,霜降,柿子一天比一天红得耀眼。柿子红了,柿叶红了,我的...

   八月十五月儿圆。清凉凉的秋风,给人们送来了丰收的喜悦。天是蓝的,云是白的,大地依然还是绿的。柿子从密匝匝的绿叶中露出红红的脸蛋。秋风,寒露,霜降,柿子一天比一天红得耀眼。柿子红了,柿叶红了,我的家乡也红了。

   我的家乡是柿子之乡。我家的门前,早年曾经有一片柿树林。柿子红了的时候,清晨,它早早的迎来了朝霞。傍晚,太阳落山的时候,它留住了晚霞的余晖。这层林尽染硕果累累的柿子林,使我的门前也变得红彤彤的,一片鲜亮。

   说是柿子林,其实也不大。两行,十几棵树。但各类品种的柿子,样样都有。帽客篓,扁塌塌,水柿柿,火罐罐。为首的一棵是帽客篓,又高又大,树身一个人合抱不住,比我家的房后背还高出一大截。听爷爷说,他小时候就有碗口粗了。它的产果量占整个林子的三分之一。在我心目中,它高大伟岸,是一棵父亲树。还有一棵,虽不甚高大,却能结出火罐儿,锤背石,水柿柿等多个品种,它用母亲般的胸怀和乳汁,养育着自己的子女。这一棵棵茂密旺盛,挂满鲜红果实的柿树,以蓝天白云,绿地,农舍,炊烟为背景,勾画出一幅美妙的家乡图景。

   柿树林,它是我儿时乐园,它曾带给我欢乐。闲暇时节,常与小伙伴在林子里戏耍。比爬杆(爬树杆),比吊猴(双手吊在树枝上看谁吊得时间长),比谁能爬到最高的树杈。拾柿花,捡小落果糖软了喂蚂蚁。最令人向往的是秋天。八月十五过了,柿子透出了叶子,它红着脸儿,还在一天天向大里长着,要把最丰满的果实奉献给人们。深秋的风,一天凉过一天,天气有些微寒。柿叶退去了绿色,变成浅红色,深红色,柿子愈发变的鲜亮耀眼。一棵棵柿树上,密密匝匝的,仿佛挂满了一串串红艳艳的小灯笼,沉甸甸地,把树枝压的头点地。这时候的柿树林一下子红火起来了,收柿子的卖主,时不时在林子里转悠着,盘算着是按品种过数儿,还是按树断,一桩走。费儿番口舌,一旦说定,大人小孩就都忙活起来了。身手矫健的小伙子像猿猴一样,蹲在树杈,举起竹竿,瞅准目标往下架,二传手,三传手往下接。稍大一点的孩子,都在帮忙摘叶子,扭把儿。穿开档裤的小毛猴,在追逐戏闹,柿树林一片欢声笑语。

   柿子树,作为大千世界的一员,也见证了历史的变迁。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饥谨岁月里,家家户户缺粮吃,生产队分的口粮少,自留地里垫补一些,方能勉强度日,我家的自留地是柿树林,粮食虽然是少打了,一家人的口粮成了大问题。不知是父亲还是叔父说,把柿子树伐了种粮食吧。

   那是一个寒冷的夜晚。一家人聚在一起,炕上坐的,脚地站的。墨水瓶改做的煤油灯,散发着昏黄微弱的光亮。爷爷受了风寒,气管炎老毛病犯了。炕缝里钻出来的烟一呛,一声连一声的咳嗽着。大人们在屋子里商量着,决定柿子林的命运。我们几个孩子在外间屋子“咔嚓,咔嚓”地吃着脆甜的柿子。我们兄弟几个,打心眼里谁也不愿砍掉柿子树的,这不仅会使我们失去戏耍的乐园,更要紧的是,早上走学校时拿什么,回到家里吃什么?但大人们商量事,小孩子们是没有发言权的,只能静静的听。听见婆婆问母亲,这一晌蒸一锅馍能吃几天?母亲回答说,这一晌放开吃,吃四五天,婆婆又问,柿子没下来时,吃几天?母亲回答,勒着吃三天,放开恐怕连一天也吃不下。婆婆说:“这就对了,世上这事,这头长了,那头就短了,有时看面面上,像是短了,实际上长了,地里打的少了,树上结出来了。柿柿能顶粮啊,娃伙们把它当作馍馍吃哩”。大家都默不作声,爷爷仍然在不停地咳嗽着。

   在我的心目中,爷爷就是米丘林。我家和我们村庄里大多柿子树都是他嫁接的,他酷爱果木,我家不光有柿子树,还有杏树、桃树,水桃树,木枣树,在院落墙根还栽培了不少的花椒树。我想爷爷是最不想砍掉这些树的。柿树林保住了,也保住了我们一家人的这份甜蜜和快乐。他填充过我饥饿的肚子,也补贴过我们拮据的家用。好来,我外出工作了,秋季柿子红了的时候,我每次回家都拿来脆甜的帽客篓,叫同事、朋友品尝。冬夜漫漫,同事、朋友围着火炉,我拿出回家时带来的火罐罐,水柿柿,大家一边吸吮着甜蜜,一边海阔天空的闲聊,现在回想起来,是别有一番情趣。

   时代变迁,沧海桑田。我家的柿子树终究没有保得住。上个世纪八十年代,我们兄弟们都成家立业,需要划院基盖新房,生产队就把院基划在柿子林。爷爷早已过世了,婆婆当家立事,说:“树给人让路。”于是乎,柿树林消失了,新房盖起来了。(周围十里八乡的柿子林大约都是在这个时候,因此而消失的)。全家人在高兴中不免掺杂着挽惜。过去,秋冬时节,我每每回家,总能远远看见那高高的柿树顶尖上,保留的像红灯笼似的柿子(按习俗是不能把柿子全部摘尽的,每棵树尖要保留少许,希望来年取得更大丰收),走近家门口,能听见灰喜鹊在柿子林叽叽喳喳的欢叫着,回单位时,总要尽其可能带足柿子,......。所有这些,从此再也看不见,听不着了。家乡的秋天,少了一份靓丽,心中少了一种甜蜜,多了一种缺憾。在随后的年代里,柿子,这个果木家族中的一员,似乎要销声匿迹了。每当柿子红了的时节,我心里总感到空落落的。

   不知怎的,近几年来,它又露出了头角。在我的家乡,在许许多多的村庄,它似乎在不经意间,千树万树冒出来。在家庭院落,门前街道,到处都能看见它的身影。金秋时节,它露出红红的笑脸,不仅美化了家园,而且也成了乡亲们致富的摇钱树,除了自己食用,馈赠亲友外,一箱箱装满汽车,运往遥远的四面八方。看到此情此景,我感到就像刚吸下柿子的浆汁,心里蜜甜蜜甜的。但又不禁生出几分惆怅,假如柿子林依然还在,哪该是什么模样。硕果累累垂枝头,月洒清晖层林染。柿子林,我永远抹不去的记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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